住岛上的小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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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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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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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觉得王源是条溪流,潺潺着、奔腾着、又静默着,汇入江川湖海,再由江川湖海流淌回来,水已不再是原来的水,但这条溪,却还是原来的溪,还是王源。而自己呢,王俊凯双手盘在脑后,看着车顶天窗飘过来的墨色云彩,叹了口气,自己不过是一朵花,从枝头落入这条溪里,只能温存一条溪流的长度,汇入河海中,离开王源,自己就不复存在了。




 




他自己也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王源,但在交往过的那八位面目模糊的“女朋友”的感情经历里,他唯一看得清的是王源坐在桌子对面,微微颔首听自己介绍身边的对象,而后抿着嘴,弯着眼睛说,“你好,我是王源,看来以后要称呼嫂子了”的样子。




 




王俊凯懊恼不已的暗自观察着王源的反应,可对方滴水不漏无动于衷的回应提醒着自己,就算把第八百个交往对象介绍给他,他也能笑着回答一句“哦?那喜酒什么时候吃啊?我到时候包个大红包。”像冬日里结在屋檐下的冰凌,暧昧总是看上去才美。




 




王俊凯不知道要怎么定义刚刚王源离开的背影,是强装镇定的落荒而逃,还是肆意洒脱的毫不在意。自己鼓足勇气,铺垫许久,如把巨石推上山顶的西西弗斯,到头来却只能看着巨石再次滚回山底,前功尽弃。他空有一腔柔情,却错付流水,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不越过这条线,继续当那维持了十多年的好朋友才是更好的选择。




 




回到家后,王俊凯给王源打了个电话,对面过了好久才接,声音瓮瓮的。




 




“刚刚在洗澡。”王源在几公里以外的电话那头说。




 




“刚刚经纪人给我发了日程,最近几天要去外地取景……”王俊凯坐在鱼缸旁,朝里面撒了些鱼食。




“可能最近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面了。”




 




“嗯……”王源在那边小声应。




 




“王源,”王俊凯把手伸进了鱼缸,刚刚还浮到水面上吃食的几条鹅头红立马四散开来。




 




“嗯?”




 




“注意身体,等我回来看你演出。”王俊凯故作轻松笑了笑。




 




“嗯。”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金鱼的尾巴轻轻扫过王俊凯的手指,从指缝中穿了过去,王俊凯把手伸出来,放到鼻子旁嗅了嗅,一股淡淡腥气。




 




金鱼还是溜走了。




 




这次是自己放的手。




 




 




 




林觉的病情愈发严重了。




 




王俊凯在外地拍戏,抽空回来看了他一次,心里着实一惊。




 




上次见面林觉虽然虚弱,但精神状况还好,此次探望,林觉的头发已经开始一片一片的脱落。王俊凯走进病房的时候看护正在给他戴帽子,王俊凯不小心瞥到那一块一块的凸斑,斑斑驳驳附在林觉青白的头皮上。看样子旁边的呼吸机也已经使用一段时间了。




 




“唉,没想到最难看的一面竟然是让你看到了。”林觉大声喘气,这种时候还在开玩笑。




 




“下次请你吃饭,当作赔罪。”王俊凯背过身揉了揉眼睛。




 




“记好了,带上这次就两次了。”看来记忆力还好。




 




王俊凯点点头。




 




“王源前几天来过。”林觉又开口。




“他有交往对象了?”林觉问。




 




“是有那么个相亲对象,”仿佛是上世纪的话题。王俊凯想,之前浑浑噩噩,眼里只看得到王源一个人,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只是吃过一顿饭而已,算不上什么交往对象。”王俊凯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人家又吃了几顿饭?”林觉见状,恶作剧般的笑了起来。笑得幅度太大,又开始剧烈咳嗽,王俊凯忙上前给他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林觉才恢复平静,朝王俊凯摆了摆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小子,我就说了,跟你说你也不懂,白提点你了。”




 




“……”王俊凯语塞。




 




“他那相亲对象吹了。”林觉看王俊凯这幅霜打茄子的样子,可笑又可怜。




“他自己推的,说自己配不上人家。还跟我抱怨,回家他妈把他臭骂了一顿,哈哈。”林觉又幸灾乐祸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王俊凯惊觉,抬起头问。




 




“上星期吧,你不是刚去外地吗?他来看过我几次。”林觉想了想。




 




自从那晚通过电话之后,也已经过了两星期。




 




王俊凯心头突然又窜起一小簇火苗,燃的那么快,想必是上次的火根本还没熄。




 




“后来又来看了我两次,昨天还来过呢,”林觉看着王俊凯,“他精神不怎么好,瘦得厉害,比第一次见面瘦了好多,他说在演话剧要节食。但瘦的也太不正常了。”




“我给老吴打了个电话,他满口答应,但老吴也是个粗心的,你有空去看看王源。”林觉慢慢的说。




 




“好,”王俊凯点了点头,心头火苗腾腾的跳着。




 




再过两天取景工作就全部结束了,王源的话剧也正好公映,王俊凯打算到那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到那时,再摊牌。




 




他借着那团燃得正旺的火,踌躇满志,来势汹汹。




 




 




 




“哗——”王源摁下抽水马桶的按钮,扶着墙,低头盯着那股迅速浮起又瞬间消失的白色漩涡,绵密的白色泡沫被旋转着搅进洞口里,做最后徒劳的挣扎。今晚上的第三次呕吐,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再吐了。他从水龙头里接了杯水漱了漱口,又拍了点凉水到脸上,借着淋漓的水光,镜子里的自己消瘦而苍白,倒是和剧本里的精神病患者一模一样了。




 




“他瘦骨嶙峋,洗的发白的天蓝色病服架在肩上,和挂在衣架上没有什么区别,拴上一根绳,放到空中,便是只风筝。他小臂上有被针头划破的长长青痕,结了一层暗红色的痂,那是病情发作时医生没控制住被不小心划到的。他眼底是青黑的眼袋,发丝凌乱,眼神空洞又小心翼翼,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握着一把木头刻成的钥匙,蜷缩在八号病床……”




 




王源走回客厅,看到茶几上打开的那盒刚买来的奶油蛋糕,恶心感又从胃里冒出来,直逼喉咙。嘴巴干呕了两声,但实在没什么可吐,只是口腔里的酸气更重了些。他盯着那坨滑腻的粉红色奶油,两指叼着包装盒,面无表情,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王源打开手机去市医院的网络咨询处问了一个在线的医生,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症状,对面回复的很快,“厌食症初期”几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早期症状要尽快治疗,配合食物和心理调节,还是很容易恢复的,不知道是先生您出现了这种症状还是您的朋友,我们的建议还是……”




 




“不用了。”王源回复了几个字过去,退出了聊天界面。




 




他在挂历上划掉最新的一个数字,距离上次和王俊凯通话已过了十四天,离话剧公映还有不到三天。




 




 




 




十六岁喜欢的那个人,是否到了二十六岁还在喜欢。




 




王源第一次见到王俊凯是在公司的练习室,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人生中最大的烦恼是数学作业和期末考试,最喜欢的事情是周末在录音室唱歌。




 




他就是在录歌的时候见到王俊凯的。论辈分,他还要叫比自己早进半年公司的王俊凯一句师兄。那个头发很短,皮肤有点黑,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有点凶的男孩面对王源热情洋溢的自我介绍,嗓子里轻轻飘出一句“哼。”在美好的录音室里给自己留下一个并不美好的第一印象。




 




但逐渐把并不美好的第一印象冲淡的,还是日后相处中逐渐培养磨合出来的感情和默契。




 




王源看左边一眼,王俊凯便能猜到他是想吃苹果还是梨,他再把手一摊,王俊凯已经把酸奶插好吸管递过来了。熟稔和默契总是交互的,王源也熟知王俊凯每一个细微动作的含义,他们甚至还创制了一套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手势语言,在人多耳杂的时候用来交流,在众人面前瞒天过海,暗送尚未明了的秋波。眼底洋洋得意的狡黠是越来越藏不住的欢喜。




 




十几岁便把光怪陆离的世界看了大半,再回头时,却发现最喜欢的事情还是坐在王俊凯身边相互依偎着一起乘半夜的飞机回家。王源也曾怀疑过,自己到底是喜欢夜晚飞机羽翼划破天空的那份静谧,还是透过飞机窗户看到的高层触手可及的星云。可等他有了自己的行程,身边坐着的人换成相熟的工作人员时,他才毫无疑问的确定,自己最喜欢的,是平日里坐在身边的那个王俊凯。




 




十三岁时年少无知,而日后三年的相处时光不多不少,正好可以从十六岁开始喜欢一个人。




 




友情是用粉笔划在桌子上的三八线,横亘在王俊凯和王源两个人胳膊肘间。你往这儿蹭一下,我往那儿挪一笔,来来往往,界限就模糊成一片。但三八线之所以是三八线,那便是你越界的再厉害,不得不全身而退的理由还是规规矩矩悬在半空,时时刻刻提醒着你,不可以哦,你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哦,永远永远最好的朋友哦。温柔又残酷。




 




所以发生在十七岁深夜里那个夹杂着酒气的吻,王源只把他当作是王俊凯和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




 




那个炎热的夏夜,地板上散落着空掉的啤酒易拉罐,身后是躺在地板上昏睡成一团的同期练习生,电视屏幕里球赛已接近尾声,嘈杂热闹的观众呼声,和不久前两人看的那场球赛如此相似,或者说所有的球赛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练习室里的空调还在嗡嗡制着冷气,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情,毫无章法四处乱窜的荷尔蒙支配着动作神经,身体不由自主凑到了一起去。王俊凯托着王源的脸就在这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细细亲吻,唇齿撕磨,交换口水。含在嗓子口腔的“喜欢”两个字像是幻觉。




 




所以在第二天嘴里含着牙刷的王俊凯挠着头问自己昨晚有没有说什么的时候,王源怔了一下,面部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簇起来的微笑变成毫无褶皱的面无表情,像刚出厂的棱角锋利的白纸。王源冷冷看着他,挑起一边嘴角问王俊凯,“你自己说过的话都想不起来了吗?我又有什么义务替你记忆?”夹枪带炮的火药味儿让王俊凯摸不着头脑,只是重复着“昨晚喝多了,我真想不起来了……”王源看着他着实无辜的样子,火气又骤然消散,轻轻摇了摇头。王俊凯却好似突然回想起来,拍了下额头,说,“哎?难道是说之前关于球赛的打赌吗?我不会说话不算数的,说好了你赢了今中午我请客。”




 




说一点不失望是假的,但这失望里却还夹杂着一丝没来由的侥幸,蚕茧般轻轻缠绕着王源。温柔又残酷的,还可以继续做好朋友哦,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哦。像用毛线去锯木头,相互推诿,残酷又温柔。




 




在王源读过的故事里,认为最惨的一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故事里聪明骄傲又狡猾的狐狸,满不在乎的对那些紫莹莹的葡萄说着不喜欢,就像十七岁的自己,在晨光里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看着满嘴泡沫的王俊凯的眼睛,说着,“好啊,那我中午要吃小面,多加两勺辣。”




 




所以在日后每次不经意越过的安全距离时,都暗自欣喜,揣在怀里,半夜拿出来反刍,沉迷在不切实际的又懊恼的甜蜜里。




 




十六岁喜欢的那个人,过了二十六岁也在喜欢。到了二十八岁,也还在喜欢。




 




 




 




话剧公映那天是周五,五月中的天气,夏天已经初见端倪,街道两旁的合欢的绿叶已经完全伸展开,雀跃在枝头,倒映在晚霞里,迎风招展。




 




王源在化妆间补妆,后台乱成一锅粥,不时有工作人员汇报台前情况,“第二幕还有十分钟!做好准备!”




 




“源哥身体还可以吗?怎么感觉精神不太好?”化妆师有些担心的看着王源有些凹陷的眼窝,往上扑了一层粉,“感觉你不用我化妆就可以直接上场了……”




 




“跟角色贴合嘛……”王源冲化妆师笑了笑,“我精神好得很,不用担心。”




 




化妆师勉强点了点头。




 




化好妆的王源开始准备候场,站在幕布的缝隙后向台下打量,不出所料,9号VIP的席位上正坐着王俊凯。




 




报幕员开始播报下一幕的戏,幕布被拉开,头顶上刺眼的白光瞬间打了过来。王源变回剧情里的为爱所困的精神病人。




 




眼神空洞的扫过观众席上黑压压的人头,追光灯照着自己,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细节都不可以出现一分差池。剧情里的王源开始怒号,医生和护士合力把他摁倒在病床上,银色的针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像野兽细长的獆牙,穿透他细长的胳膊。




 




胃部又开始痉挛,白花花的灯光刺入眼中,王源眼角卷出两滴泪。影像开始模糊,世界是嘈杂而颠倒的,哭泣时候抿起来的嘴角也变成向上弯起的微笑。




 




直到观众的掌声在耳边响起。




 




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经久不息的掌声。王源在谢幕的时候扫了一眼王俊凯,对方站在观众席的最前排,背后是如黑皴皴的人群,像站在深夜的竹林里一般,呼啸的风变成涛声,借着蜷缩在舞台上方灯光的余晖,王俊凯是唯一的一个发光体。




 




 




 




初次演出成功的庆功宴早已经在酒店准备好,导演眼里发着光,大声嘱咐着大家必须一个不落的全部出席。




 




王俊凯挤到后台,兴冲冲的握着王源手腕,说自己晚上有话要讲。




 




“好啊,正好我也有话要讲。”王源笑着不着痕迹的想把手抽出来,却被困在半路,低头一看,王俊凯握得更紧了。




 




王俊凯又使劲儿握了一下,拇指顺着王源的脉搏擦过他的掌心,然后离开。王源蜷了蜷指头,指尖拢在手心,仿佛上面还有王俊凯若有若无的温度。




 




 




 




庆功宴上Danny也混了进来,捧了一大束玫瑰要送给王源,被王俊凯半路截下,气冲冲的问他送玫瑰干嘛。




 




Danny不怀好意的笑他小气鬼。




 




王俊凯听了也不生气,随手把花束递给身边的小助理,惹得那小女生脸红了一大片。




 




“不过怎么几天不见,王源怎么瘦的那么厉害?”Danny凑到王俊凯身边问,“虽说平时也不胖,但现在也太瘦了吧。”




 




王俊凯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去看不远处正在给导演敬酒的王源,像失去了水分的植物叶脉,孤零零的仅靠毅力而存活。眉头不由皱起来,“确实很不正常……”




 




而隔着王俊凯两米远的王源,正仰着头,艰难的把那杯冰凉的香槟往喉咙里生倒。滋味什么的根本无暇品尝,空无一物的胃部受到刺激,灼痛感哗啦一下就烧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王俊凯就看到他不好意思的冲导演笑了笑,冲进了卫生间。




 




太不正常了。




 




王俊凯不由自主跟着跑进卫生间,看着此时空荡荡的卫生间里唯一紧闭的一个隔间,走过去,敲了敲,“王源?”




 




“王俊凯?”确实是王源的声音。




 




“你没问题吧?”王俊凯忧心忡忡的冲里面问。




 




“还好,胃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晚上没吃饭的缘故。”冲水马桶发出哗哗的响声,吧嗒一声,门内的锁被打开,王源有些虚弱的推了门出来。




 




王俊凯闪开身子,王源从他身侧挤过去,走到洗手池前冲了冲手,又洗了把脸。




 




“要提前回去吗?我送你。”王俊凯揉了揉王源的头。




 




头被掌心轻轻抚摸的感觉轻轻的戳动着王源心里最大的却又最虚弱的那个气泡,王源鼻子一酸,转过身覆到王俊凯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肩膀轻轻蹭了蹭。那颗气泡被自己戳破,砰了星星点点的肥皂沫在脸上,沾到眼睑里,沙得眼痛。长大后的王源已经很少主动对王俊凯做出这种亲昵又毫无防备的动作了,王俊凯心里虽然欣喜,但又着实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抚了抚他的背,“跟导演说一声,我们提前走吧。”




 




王源声音闷在王俊凯肩头,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好。”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王俊凯突然停了车,王源问他去干嘛。




 




“你晚上都没吃东西吧,我去买点吃的。”王俊凯一只腿迈出车外。




 




“不用……”王源想跟他说就算买了自己也吃不下。




 




“家里有东西吃?”王俊凯问。




 




“没有……”王源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等我一下,很快的。”王俊凯抓着钱包朝便利店跑去,从夜色里逃脱,钻入那个明亮的入口。




 




不过五分钟,王俊凯已经抱着两大袋吃的出来了,王源从车窗里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轻轻叹了口气。




 




 




 




面条,两盒鸡蛋,速冻水饺,还冒着热气的奶黄包,已被微波炉叮过的金枪鱼饭团。王源扒拉了一下另一个袋子,薯片饼干蛋糕布丁巧克力一小袋苹果和一大盒果冻。




 




“我吃这个就好了……”王源撕开一个布丁。




 




“面已经煮好了,你过来吃这个,零食待会儿再吃。”王俊凯脖子上挂着围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了过来,“你去拿筷子。”




 




六分熟的荷包蛋卧在面条上方,还带着一点点腥气。




 




王源拿着筷子,戳了戳蛋黄,没凝固成形的蛋液顺着薄薄的表皮溢了出来。




 




又想吐了。




 




“不饿吗?你不是最喜欢这种荷包蛋吗?”王俊凯坐在王源对面,看王源一直犹犹豫豫下不去筷子。




 




“嗯。”王源点了点头,用筷子挑起一小撮面条,低头吹了吹,送进嘴里。




 




过热的食物刺激着口腔,胃部剧烈抽搐了一下,食道立马做出应激反应。然后下一秒,王源就甩下筷子,又冲进了卫生间。




 




汤碗被打翻,凳子也被不小心绊倒在地上。噼哩扑棱。




 




“王源?!”王俊凯猛地站起来,看向王源一闪而过的背影。他转过头看洒在餐桌上那碗还冒着汩汩热气的面,心倏地一下就被吊到了半空。




 




“王源?!”王俊凯跟到卫生间,试图开门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可里面被王源反锁,根本打不开。




 




伴随着抽水马桶水流的翻涌,掩盖不住的是王源持续的干呕声。




 




“你开门!”王俊凯焦心的锤着门,加厚的磨砂玻璃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王源扶着门框,“我没关系。”有气无力的说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刚刚还在挥着胳膊猛地砸门的王俊凯,力度来不及收,便就着胳膊向前的姿势,顺势把王源拥进了怀里,懊恼又着急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王源乖顺的把身体交给王俊凯的怀抱,任由他将自己紧紧勒住。他尖尖的下巴搭在王俊凯的怀里,看着罩在明黄色灯光下的餐厅里的一片狼藉,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从下巴滑下,落到王俊凯的肩膀上,打湿温热的一小片。王俊凯察觉到,掰着王源的肩膀往后仰了仰身子,蜷起手指给他刮去眼泪,捧着他的脸在额头上轻轻亲了亲,“我们明天去看医生好不好?”小心翼翼的,谨慎细微的,但又不容置喙的语气。




 




 




 




那晚上王俊凯钻进了王源的被窝。




 




尽管成年后的他们就已经就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了。




 




洗完澡换好睡衣的两人蜷缩在一个被窝里,王俊凯从背后搂着王源,胳膊轻轻环在他的腰上。像小时候一样。




 




吃不下东西又因为哭泣消耗了大半体力的王源睡得很快,没过一会儿,王俊凯就听到他由浅浅的抽泣变成平缓的呼吸,可能鼻子还有些不透气,嘴巴微微张着,带着一点点鼾声。




 




王源头顶蓬松的头发轻轻蹭着王俊凯的鼻子,王俊凯鼓起嘴巴吹了吹那簇毛发,又抬起手揉了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俊凯对成名后的那段少年时期印象都很模糊。他只能记住大概的感觉,某段时间是喜悦的还是难过的。但有件事记得很清晰,也是最近才想起。




 




那大概是十五六的时候,为准备组合成立三周年的出道见面会表演,编舞老师在里面设计了一段和以往风格不太一样舞蹈,作为音乐间隙的点缀。提腿、旋转、简单的动作组合,王源却怎么也做不标准。一起排练的群舞演员也被舞蹈老师下了指示坐在一旁开始休息,王源却还是不行。最后那段呈现在舞台上的舞蹈,王源和王俊凯并不是完全一样的。王俊凯记得王源在看着老师在舞蹈室给自己示范新的舞蹈动作时的表情,他嘴角抿着笑,说就这样吧。有些懒洋洋毫不在乎,又有几分自暴自弃的语气。




 




结果后来在正式表演的前一天,王俊凯半夜去卫生间,路过舞蹈室,听到里面有动静,去里面一看,竟是王源在里面练习原先的舞蹈动作。那晚上王源练习了有多久,王俊凯就看了多久。




 




可那段被遗弃的动作,到最后也没有给大家展示出来。后来的王俊凯装作不经意的去问他怎么学会了也不给大家表演,王源有些惊讶的问你看到了啊,王俊凯点点头。王源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说无所谓,“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跳舞。”说这话时,他嘴角抿起的弧度和记忆里不在乎的表情一模一样。再后来,他们已经成年,有一次参加综艺,其中有个即兴斗舞环节,王源突然表演了那个舞蹈,大家才惊觉,哇,王源原来那么厉害。




 




很多时候喜欢并不一定代表擅长,不喜欢的也不一定代表不擅长。




 




而让王俊凯再次回忆起这些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事情的原由,就是今晚上看到的舞台上的那个王源。




 




那个即便是瘦成一根枯柳,也是一根患有精神病的枯柳的王源,细瘦纤薄的躯壳被角色的灵魂寄居,王源彻底让自己变成了剧本里那个人。




 




如果有一团火,别人跳进里面会化成灰,而王源跳进去,便化成凤凰在烈火里涅槃。




 




那个总是看起来漫不经心的男孩儿在自己未察觉的时候悄悄长大,还带着最初藏在心底的坚韧和伪装在表面的满不在乎。




 




 




 




后来的王俊凯在节目采访里说道,他的爱情带着一股消毒水味儿,混合着最炎热的夏天的气息。




 




底下粉丝发出一阵尖叫,女主持也兴致勃勃的直起身,问王俊凯这算不算首次公开恋情。




 




“算……算吧?”王俊凯想了想。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女主持问王俊凯,还未等王俊凯作答,突然把手一挥,清清嗓子说道:“在这里我们准备了一个小惊喜,现场连线了一下因为在外地拍戏而未能来到现场的王源,不如接下来我们把画面交给镜头对面的王源,让他来给大家描述一下王俊凯的恋爱对象吧,怎么样?”




 




底下观众又开始嘶吼。




 




几声吱啦吱啦的电波之后,王源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嗯……王俊凯的恋爱对象啊?”王源略为难为的摸了摸鼻梁,但一张口却是大言不惭,“他带我见过对方几次,那人与其说漂亮,倒不如说很帅气…..性格也不错,脾气又好,”话语逐渐流畅起来,“说起来王俊凯和对方也认识好多年了,算是日久生情?总之,是段不错的感情。我很支持。”王源嘴角挂着笑,在几千公里外,从大屏幕里弯着眼睛看向王俊凯。




 




王俊凯也半侧着身,回头注视着王源,他轻轻点头,向王源,向主持人,也向观众,同时也向自己,说,“是啊。我可是赚到了。”




 




 




 




王源厌食症初期的诊断下来,王俊凯却突然松了口气。




 




“你高兴个什么劲?”从医院出来,王源戳戳王俊凯的肚子。




 




“因为之前以为会是更严重的病……”王俊凯支支吾吾。




 




“林觉?”王源突然联想到他。




 




“嗯,你公演前我去看过他,他助理告诉我的。”王俊凯摸摸鼻子回忆道,又握了握王源的手,“等你恢复,我们再一起去看他。”




 




王源点点头。




 




 




 




生病除了把疼痛放大,但也神奇的,把同样把其他直观的感受给放大。




 




王源窝在沙发上看王俊凯围着围裙,拿着营养师给开出的菜单在厨房里忙里忙外,鼓胀的充实感和幸福感填充着心脏,把那些虚幻的泡沫都给挤掉。




 




已预定好的工作被打乱计划重新安排,熟识的导演和朋友发来的邀约也都推迟或谢绝。经纪人在电话里冲王俊凯发火:“王源生个病,你瞎添什么乱???还不赶紧回来工作?!”




 




“张导的电影我已经跟请假了,他同意我下个月再进组了;新歌的MV的话,王源这儿病着呢人不齐你也不能拍吧;水果台的那个新综艺计划书我看过了,对于新人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已经不适合我了,你看看公司有什么不错的新人,推荐他们锻炼锻炼吧。还有什么?我想想,”王俊凯关了火,捏了点盐加到粥里,继续说道“任姐,我这好几年的都没修年假了,一直攒着呢,就等这时候用呢,既然你电话都打过来了,我就直接跟你请了哈,还希望任姐看在生病的王源的面子上给我准假,谢谢了。”




 




坐在餐厅乖乖等王俊凯上饭的王源听他在电话里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每个子儿都正好戳在经纪人心窝子上,噗哈哈的笑倒在桌子上。




 




“喝!”王俊凯挂掉电话,转过身把一大碗蔬菜粥放在王源面前,以命令的口吻,像高中最害怕的教导主任。




 




“想吐。”王源皱皱眉。




 




“怎么还想吐啊,这都第三个疗程了,”王俊凯拿勺子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填到自己嘴里,皱着眉说,“还是原来那个味儿啊,医生都说了,基本上三个疗程就差不多康复了,你怎么还想吐?药有按时吃吗?要不然我们明天再去医院看看吧,不行让营养师把配方也重新调整一下。”




 




“白痴。”王源抢过王俊凯手里的勺子,低头舀了一大勺粥往嘴里送,咽到半路,又抬头看还在一本正经摸不着头脑的王俊凯,再也憋不住笑,身体簌簌抖动起来,笑着把粥喷到了桌子上。




 




“要死啊你!”王俊凯狠狠戳了下王源的额头,手伸到半路又怕王源被粥呛到,叹着气去给他拍着后背顺气,感叹自己命怎么这么苦。




 




 




 




最炎热的夏天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就突然降临了,一睁眼,街道上已全是白花花的胳膊和腿。柏油路被太阳烤得冒热气,隔着远看,街道上的高楼大厦都在腾出来的热气里变得融化扭曲。




 




林觉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夏天,走的时候很平静,王俊凯和王源一起出席了他的葬礼。Danny的酒吧还在市中心继续热闹着,王俊凯和王源去喝酒的时候,被他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俩紧握的手,“我这里可是有不少记者常来盯梢,专门抓你俩这种地下恋情。”




 




而关于那个被当作赌注的秘密,王俊凯也早就从王源断断续续的描述里猜到,记忆的闸口被打开,曾被当作夏夜里虚妄的那个梦原来是如此真实的存在过。




 




 




 




酒吧里的牵手被Danny一语言中,隔日被记者发布在网络上,来源竟还是北娱。想象中的轩然大波并没有如期而至,大家对突然刷出来的讯息看了看标题,又看了看配图,司空见惯一般,随手划了过去,继续面无表情翻看首页底下没有营养的干瘪笑话、馊掉的鸡汤和被层层加工过的新闻。




 




无关痛痒的,像是他们早就知道了一样。




 




像是他们早就知道,他们一直在一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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