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岛上的小追

符城尘:

人物设定：警察凯X高智商源

其它：王警官系列一

01.

在发生第五起连环杀人的那一天，C城下了一场夜末磅礴的黑云雨。隔壁街区一群浑浑噩噩的年轻人在尽头路过，拖着熏醉的笑声和粗暴的骂声，喧嚣在蠢蠢欲动后归于沉静。

王俊凯一袭黑色大衣，水汽在毛呢面上凝成小小的雾珠，掩在里面的警服却半点不沾湿意。他立在警戒线里，脊背挺得笔直，眉心随着法医的汇报越拧越紧，一语不发的唇抿住，使得从额头划过鼻梁收进下颌的线条显得冷锐。

回警局交接后，那点烦躁和混沌并没有因一份又一份呈上来的报告舒缓半分，王俊凯从笔筒上勾起车钥匙，决定回家补一场三小时的睡眠。

白色路虎在明暗交替的水泥森林中独行，车灯透过悬浮的细小粉尘打过四周，隐隐扫过墙角时，一道雾蒙蒙的光影极其不明显地晃了晃。

王俊凯余光一顿，放缓速度，平稳地将车停在路边。

那人从墙角的暗处稍稍踱出，恰好停在路灯与阴影的融合处，半边身子沉浸在黑暗中，唯一清明的地方是长睫阴翳下似黑葡萄般剪水的眼睛，以及微微翘着的唇。他抬起手，一张纸条夹在白皙修长的食指与中指指尖，轻佻地扬了扬。

“线索，要吗？”

声音不大，仿佛他的嗓音天生就是这般轻柔，不显任何侵略性，质感清澈而迷惑。

王俊凯走近几步，影子在地面顺时针缓缓与那人的碰触到，沉着的目光落在那双深嵌在眼窝中含水的杏眼，长而微卷的睫毛翩跹，像蝴蝶的踟蹰徘徊。

“条件。”

王俊凯也不拐弯抹角去猜度，回答得直接，王源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往他方向靠近两步，却没有完全走出黑暗中。他拉下帽檐，整张脸毫不设防地暴露在王俊凯眼中。

王俊凯面上一动不动，心底警惕得很。王源盯着他藏着凉意的桃花瞳眸打量半晌，突然倾身向前。

王俊凯喉头瞬间绷紧，稍有动作的右手立马被一层微凉的体温覆上。

“我知道你后腰有枪，”王源眨了眨眼，笑意更深地溢出来，“不过，你是觉得我能拿你怎么办，还是觉得你能拿我怎么办。”

王俊凯垂下眼睫，目光恰好落在王源大敞地锁骨处，两道分明的弧度十分纤细，往外延伸隐蔽入衣领里。王源一丝不落地捕捉到王俊凯的视线，皱了皱鼻子伸手捂住卫衣宽松的领口。

从衣袖探出的半截手腕更加纤瘦，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无害。一道银色的金属环松松搭在手骨上，王俊凯眯了眯眼看清上面的字。

——Blind for love.

察觉手下按握住的手背微微放松，王源本来就没使劲的手完全泄去了重量，他语气浅浅地喊了一声，王俊凯。

王俊凯听见自己名字倒没表现出多大诧异，只是瞳色又深了些，而唇间猝不及防尝到湿润润的甜腻感，又凉又软。

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交界处是两个人的牵连。

对方缓缓离开时，柔软的唇珠游曳过微凉的下唇，末了还用软软的舌尖撩了一下他的嘴角，稍纵即逝，却令人愉悦。

“这就是条件。”王源退回原来的位置，舔了舔唇，一双夜色的眼睛清亮得慑人。

王俊凯心头一跳。

再没什么比王源的眼睛更适合当他的武器，仅一个眼神便能在心口开上一枪，每注视一分，对峙的欲望便坍塌一分。

察觉到手心里塞进了一份纸的质感，圆润的指尖挠过干燥的皮肤纹理，热乎乎的气息却来到耳根，在神经末梢留下余震。

“以后我可以是你的线索。”

王俊凯听见他说。

眼前这人的行为无异于明目张胆地在陷阱面前立上个警示牌，不是毫不在乎，就是势在必得。

王俊凯的脊背在打着不可抗力的寒颤，而呼吸却在血液沸热里渐渐回暖。

破局向死，入局往生。

02.

无尽罪恶的列车终于在第六节被迫弃卒，王俊凯循着线索先一步保证了被害人的安全，然而这辆通往深渊的列车依旧按部就班地行驶，第七起杀人案在一个月后重燃。

“线索又断了。”刘志宏从情报厅回来，将一份文件袋拍在王俊凯桌面，一脸苦大仇深，“推算过时间，就是今晚了。”

王俊凯随意扫了眼文件标签，顿时失去了兴趣。桃花眼周颜色略深，多日的疲倦压得眼皮微微发麻，他捏了捏眉心。

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不偏不倚落在桌面蓝色书架上。厚文件里一张纸条虚虚插着，被王俊凯抽出。

折痕斑驳的字迹数月仍然不褪色，那人镌刻在自己脑海里的眉目也不减半分清晰。王俊凯盯着纸条看了半晌，眉头微拧，忽而很轻地笑了一声。

刘志宏莫名其妙，刚要开口问便听见一句，“等我命令。”

王俊凯将纸条工整叠起放进大衣内口袋里，有条不紊把大衣披上理好领子，才往外走。

指间的星点火光第三次亮起又殆尽，王俊凯还有心思自嘲，从来都是危险悄无声息地等着他，这会倒是他迫不及待地守着危险本身了。

滑板转轮摩擦地面响起一连串碰撞声，放在板上的前脚往右一偏，后脚技巧性一踩，滑板腾空一瞬便被稳稳捞到了一边臂弯里。

“找我吗？”

王源宝贝地擦了擦滑板supreme标志的边缘，才看向王俊凯，歪着脑袋，一对明显的卧蚕和语气一样可爱。

王俊凯缄口不言，从倚靠的车门直起身，走近几步，低下鼻息和眼帘，在对方笑意还没凝固前在那张浅粉嘟嘟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王源怔了一秒，随即压着眼尾笑开：“你以为每次都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吗。”

王俊凯脸色明显降了几度。

滑板被无所谓地丢在地上，两条隔着柔软衣料也觉细瘦的手臂搂上王俊凯的脖子。王源半阖起眼睛，遮遮掩掩的杏眸越发潋滟旖旎。他的声音放轻，诱人且空荡，周旋着讨价还价的余地：“加筹码。”

夜风刚勾过耳畔，一声低低的哼笑声擒住了王源的所有感官，后腰蓦地被一股力气托着往上提。

不同于王源的步步为营，王俊凯习惯于攻击，他握住王源的后颈，浅色的唇瓣深深吻在他天生的索吻唇上，在他齿间辗转，抵着他的舌根打转。王源被他吻得连呼吸都哑了，凸起的蝴蝶骨被王俊凯拢在手心，整个人贴在他的胸膛上急促起伏。

王源松了力气，嘴唇往旁边挣脱几分，又被王俊凯捏着下巴抓回来。直至王源闷闷喊了一声疼，王俊凯才放开他被磨得像破皮般充血的唇瓣，抵住他的额头，深深望进对方眼底。

“够了？”

桃花眼一旦动情，几乎就要将人溺亡，何况这会还隐隐露出调笑的意味。

王源缓了会，舔干净嘴唇，上翘的眼尾隐隐泛着惹人的红，和唇角的咬痕一样痞邪带甜：“诛求无厌的代价，你真不怕有一天你付不起了？”

“是我付不起，还是你给不了。”王俊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源挑了挑眉，手指打着圈把玩王俊凯的领带，漫不经心道：“其实很简单，变态杀人犯往往会重返现场，不是为了查漏补缺，而是为了享受全身而退的快感……剩余的……”

王源凑在王俊凯唇上，意犹未尽：“你再亲一会。”

“说涨价就涨价，是不是太黑心了。”

“浪费十分钟，我还你双倍。”

放缓的鼻息渐渐纠缠，一如醉翁之意的斗嘴声泯灭在唇舌间。

03.

黑夜被敲醒。

手机在床头柜上发出恼人的震动声，常年练就的警惕性让王俊凯轻车熟路摸到手机滑开接听键。察觉到右手边鼓起的被团往外蜷了蜷，王俊凯将被子掖好，才翻身下床走出阳台。

听筒里刘志宏的声音急促焦躁，说局里接到了一通直播自杀的报警。

“我知道了。地址尽快破解发给我。”王俊凯的声线带着睡意的沙哑，眉头一如既往锁了起来。

王俊凯走回室内，确认床上的人安安静静没有转醒的迹象，才匆匆捞过衣架上的警服出门。

手机上传来的链接是一场诡异的直播，镜头对准了一方鱼缸和一个融冰的水龙头，锈蚀的缺口正一滴一滴往下淌着血。

重案组各分队的出勤人员已经守在市内主要环形交界，以便第一时间赶去。路虎在环内慢行待命，六分钟后地址的消息框弹出来，王俊凯手摁在方向盘上娴熟地旋了半圈掉头，踩下油门。

可惜赶到的时候，立方鱼缸已经没不见底，受害者在顶楼的水池里被发现，失血死亡。

公寓楼被黄线围了起来，王俊凯站在水泥地上，坏损的楼梯灯打下破烂的灯光，十分晃眼。王俊凯默不作声地仰头望着法医、记录人员忙进忙出，等到忙碌归于冷清时，王俊凯依旧保持着这个沉默晦涩的姿势。

王俊凯咽了咽喉结，干涩的难耐感让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包烟，麻木发冷的指尖刚捻起香烟纸黄色部分，肩胛骨连着脊背处就汲取到一片温热。

手上的动作顿住，王俊凯将烟盒塞回兜里。

处理完的现场只剩下王俊凯和分队的几个弟兄，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位满脸冷意的黑卫衣少年从阴暗的马路对面出现，越过警戒线直奔王俊凯，像极了黑夜的不速之客。

“等一下！你……！”刘志宏制止的叫喊还卡在喉咙里，谁料这个气势汹汹的人下一秒竟然敛起浑身敌意，一身软骨头似的趴在了前面明显陷入心结的王俊凯背上。

清冽又温和的气息，柔软的发丝蹭在颈间氤氲着熟悉的雪芭茉莉的洗发水香气，很衬王源的清甜，这个味道轻而易举就能使人心情放松。

至少王俊凯是这么觉得。

“王俊凯，你们警察是不是都喜欢抬别人的棺材到自己家门口哭。”伏在肩头的脑袋亲昵地吻着王俊凯的侧脸，棱角柔和的下巴随着说话一下一下点在他肩窝上，王源懒洋洋又腻腻地问。

“要是我再早一点……”后面的话被封在了抿紧的唇里，王俊凯想了想，他和王源毕竟是两种人，没有必要非得感同身受。

“哼。”果不其然那人轻哼了声，并非对他们碌碌无用的不屑，反而是对现实就是无可救药的漠视。

王俊凯并不放心上，反倒是王源呼出的微凉的鼻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俊凯拉开缠在腰腹的手，就在小分队其他人以为他们冷峻严肃的队长要表演个过肩摔时，却发现他们队长只是握住了来人的手腕转了个身，将他整个人塞进了自己的大衣里，伴随着一声低低的责备，“你又穿这么少。”

王警官皱着眉训人可不少见，但是让王警官皱着眉训人训得像情话，那就不可多得了。

现场当即响起一片压低的倒吸声。

“所以，现在能回家哄我睡觉了吗？”王源窝在王俊凯怀里，抬起水光惺忪的杏眼，三分讨饶七分撒娇。

“嗯。”王俊凯干脆把大衣脱下，全盖在王源身上，才揽住他的一边肩头往停车处走。

王源一步跳两步走的，在王俊凯的力气下懒散自得地踱着步子，经过刘志宏的时候，仿佛漫不经意地张嘴呼出一口气，“看好那缸血。”

王俊凯和刘志宏俱是一愣。

王源若无其事地冲王俊凯笑了笑，继续往车里走。王俊凯朝刘志宏颔首，权当授意。

直至察觉王俊凯跟了上来，王源才圈住他的手指将两人的手心交抵得严丝合缝。

“你不高兴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很轻的声音从微张的唇缝逸出，只有两人听得清晰。王源说得柔声细语，从王俊凯的角度看去，恰好瞧见那天生上扬的唇角噙着一抹阴鸷的冷笑。窄窄的眼皮向下一眨后，浸水的黑瞳抬起，望向自己，目光里面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甜意。

王俊凯挑起一边眉毛，低头，在那软得过分的唇上啄了一口。

这起案件很快便归名为吸血案，一周内迅速结案。杀人饮血的凶手心理障碍极深，患有偏执症，渐渐不满足于汲取毫无生趣的血液。由于王源心情实在恶劣，干脆将地下血库一并举报了，并暗中泄露那缸活血的去处。凶手断了后路，体内干渴的猛兽迫使他铤而走险去夺取存放在医院的活血，被守株待兔的王俊凯一干人盯上。最后抓获凶手是在一家废弃医院里，凶手手臂划开了密密麻麻的血痕，避开了动脉，他正在一边地啃食自己的伤口吮吸血液，一边拿着小刀划出更多血口。

一地血迹，映着惨白的强光手电，显得诡谲可怖。王俊凯盯着被遗落在一角的小刀，目光暗了一下。这把本该鲜血淋漓的小刀，被碘液擦去了痕迹，直至被送去统一销毁，再没人过问它的来源。

“所谓的心理入侵……一点点兴奋剂，增塑人格，再稍以引导，陷进意识误区……”

每一个环节都被扣锁得滴水不漏，每一步偏差都设计好失算范围。如果不是王源当睡前故事提起，故事到结尾都无从得知中间有过这样一段插曲。

当然，故事的旁观者，不包括王俊凯。

“刀不是我的，却是留给你的，而你留了我。”王源翻身压在王俊凯之上，笑着亲了亲他肌肉并不僵硬的脸颊，随后是与面色一般温柔的唇瓣。

双唇相抵，吞咽下心甘情愿的秘密。

04.

月中，轮到王俊凯值夜，王源说不想和他腻在一块，王俊凯也不准他到处乱跑。

王源笑嘻嘻地鲠了一句，你管我。

王俊凯当即拉下脸，回了句，随便你。

逗怒了王俊凯，王源乐趣满足了玩心也安分了，打算回家倒头就睡，顺便发张乖乖的床照给王俊凯以表明他的“听话”。

有些人天生敏锐，窥探世界，如鱼得水。譬如王源。

直行尽头便到小区，王源的腰身一扭，操纵滑板拐了个弯，不紧不慢地滑着，还有闲心翻起花样，躲避灯光。

灰尘仆仆的水泥地板，天花板还裸露着钢筋结构，没有窗框的开口将整个地盘照得透彻，王源随意踩了下后脚，滑板上翻扬起一阵微尘，竖立的滑板在修长的手指间转了一圈。

“什么事。”声音在废弃的建筑楼房显得空旷，虚伪的笑意中冷骜尽现。

“你所有的线索，开价。”来人姿态放得不低，黑口罩上犀利的尖眼如同语气一般妄大刻薄。

王源无聊地捏了捏指节，唇角的弧度轻蔑，微昂起下巴，整个人透露出不近人情的矜傲。

“你不知道吗，只有王俊凯，可以和我谈条件。”

对面子弹上膛嚓的一声异常清晰，王源无谓地举起双手，歪着脑袋看他，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不对之处，身后传至手腕处的痛响更为震慑，随即后脑勺被一个带着金属热度的硬物抵住。

“这么急，连消声器都不装。”王源似乎心情很好，从口袋掏出手机关了追踪器。

这原本是他单方面给王俊凯安上的铐链，只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演变成了双向制约。

凛冽的冷风在阴霾夜色下刮荡起来，警服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翻飞的衣领遮住半张脸，王俊凯整个人如同手中那把上膛的枪。

“他只是个幌子，带回局子关着就行。之后的……”王源打了个水汽朦胧的哈欠，声调懒懒的，“再说吧。”

王俊凯缓步走近，灭了的桃花眼挟着寒冷彻骨的压迫感，望向王源时阴郁的脸色也没有好转几分，将他整个人囚禁在自己的眼神里。王源看着这副模样的王俊凯，嘴角反倒挑开一点笑意。

人交给刘志宏开另一辆警车带回去了，王俊凯拎着王源的领子把人丢上车。

“我的滑板。”王源委屈地说。

王俊凯斜睨了他一眼，又回去捡起王源的命根子丢进后备箱。

王俊凯一路沉着脸，小虎牙在昏暗的光线里磨着下唇，像在把玩一把小巧的军刀。王源想了想，安安分分团缩在副驾驶座，说:“前面左拐，我要回家睡觉了，谢谢。”

王俊凯眼神里的光从愠怒融成了戏谑，王源被他盯得发怵，在等红灯的时候甜腻腻地仰头吻上去。

王俊凯偏头躲开，不打算轻易和解，王源又凑过去吻他凸起的喉结。王俊凯喉结动了动，用阴恻恻的声音说了一句，王源你可真厉害。

王源正色道：“除了脑子，我一无是处。”

“不，你还有胆子。”

王源皱了皱鼻子，觉得王俊凯真不好哄。

最后被小虎牙衔着唇舌折腾了一番，舌尖哈气都疼得直哆嗦，才被放过。

这下王源不得不陪王俊凯通宵值班了，王俊凯坐得端正，目不斜视地扫着文件。反观王源，小脑袋可怜地在他肩头一点一点。王俊凯于心不忍，又不放心这个有前科的惯犯，在办公室拉了张折叠床，用毛衣给他垫软了。

王源一觉睡到第二天被王俊凯重新拎回车里。

05.

西区是王俊凯的直属管辖范围，平时小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恍然间如海底沉睡万年的废墟，猝不及防浮动之后，伤痕累累。

这场杀人游戏较之十二月份那场有之过而无不及，一条时间线上支出不同地点。王俊凯他们小队赶到第四个现场时，被害者焦黑的身体还贪恋世间般不忍散去温度。

与王源的通话将近三分钟，难得王源的语气也谨慎几分。手机传出的声音被电磁糊作一团，只听见王俊凯嗯了一声，疾步走向车门，其他人也井然撤回到警车旁。

停在右前方的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往前挪了两步，尾灯白光一晃，王俊凯眯起眼挡了挡，车灯上几处光影色差蓦然撞进视网膜。

王俊凯瞬间绷紧了身体。

王源在王俊凯一秒的停顿里意识到什么，压着声音怒吼，“王俊凯，不准追！”

王俊凯一把切断通话，将手机塞给刘志宏，“别管我，去旧街丽发大厦。”说罢发动引擎，路虎转眼间只在街道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跨江大桥上车流平稳，唯有两辆车角逐如风，仿佛导火索上疾速燃烧的火点，驶进临郊大道后，速度更是疯狂上升。

荒草土推从眼角稍纵即逝，一道人影猝然从车道旁的防滑坡闯入，王俊凯咬牙将刹车踩到底，车身随着橡胶轮胎摩擦路面划开长长一声嘶鸣。

滑板毫不留情砸在路虎车前盖上，借着惯性将白漆撕出几道裂痕。王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摔在挡风玻璃上震得浑身骨头生疼。

王俊凯血色从脸上迅速抽离，动作之间前方那辆车闪过不同寻常的一阵红光。他翻身下车抱住王源往路边的斜坡就地一滚，空气轰然炸开，夜幕在席卷而来的热浪中摇摇欲坠。

幸好躲得及时，除了一些小伤外，就只淌了一身泥尘。

王俊凯吞下几口带血气的唾沫，扶王源坐起。

王源也不舒坦，他大口喘着气，冷沉的空气吸进肺里抽痛，连带着脑髓也跟着抽痛。王俊凯捂住他的嘴，让他放慢呼吸频率，以免吸氧过度。

王俊凯知道王源的软肋，没什么体力，又怕疼。王俊凯曾经拉着他去打拳击增强体质，王源打了两天就蔫了吧唧地抱怨累，再过两天那人干脆就光明正大地偷懒，光盯着王俊凯线条流畅的肌肉品味，偶尔不正经的口哨会随着王俊凯下巴的汗滴落在锁骨凹陷处响起。

王俊凯也放弃了，毕竟对着王源，他也真下不去手，反倒觉得王源带着拳击手套依旧软乎乎的拳头愈发可爱。当他把可爱这个词说出口时，王源汗涔涔又气鼓鼓的模样，和现在如出一辙。

此时王源难受得眼角泛红，被打湿的额发搭在脸侧，把鼻梁的形状衬托得无比美好。他说不出话，只好抓着王俊凯挡脸上的手泪汪汪地剜了他一眼。

王俊凯用手指擦了擦王源的下巴，嘴角抿着出乎意料的笑意。

王源看了眼顿时反应过来，咬牙切齿：“你明知道是陷阱还以身犯险……”

“你试我一次，我试你一次，我们扯平。”王俊凯语气温柔里带了点显而易见的愉悦。

王俊凯很清楚王源是什么样的人，躯壳属于阳光，心思归顺黑夜，犹如他惯常的笑容，内双的眼睛衬出笑，外双的眼睛藏起煞，一半天使，一半恶魔。

说着却假象环生，狠着却天真无邪，是滚烫的枪口伪装成吹出五彩斑斓气泡的吸管，也是冰冷锋利的刀刃包裹上柔软洁白的软棉。

王源此时无意识泄露的一丝直白的慌乱，让王俊凯彻底松了一口气。

说到底，他们两个都是恶劣的人罢了。

06.

寂冷的空气飘荡着烧焦的尘粒，王俊凯追踪的那辆车炸毁得四分五裂，尸体却有两具，一具在驾驶座位，一具在后备箱。

第六个也是最后一个——行走的作案现场。

王俊凯上前几步，车灯的塑料碎壳碾在脚边，隐隐可辨其上用黑色漆写上的数字。“X9……21……”王俊凯蹙起眉，目光扫过落在另一处的车灯碎壳，一一拼凑。

“X99921。”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俊凯一顿，偏过头与他对视。

“你怎么知道我上警校的警号？”

夜色落下的微光里，王源唇角极浅地一翘，黑黝黝的眼珠里一丝意味不明可称为怀念的情绪。

焦黄的灯泡光与焦糊的油烟味，几张乱摆乱放的小木桌和塑料椅，这是王源第一次见到王俊凯的场景。

彼时王源正颇有胃口地等着加辣的烤土豆，隔着几张桌子微醺的人说话有些闹哄哄，听聊天内容也不过是周末出来改善伙食的警校生。

“这边！”不知谁往王源身后招呼了一声，王源顺着声音侧了侧脑袋往后探。

那人一身青色拼接白T和破洞牛仔裤很是清爽，微卷的刘海被拨向一边，右手随意地勾着一角浅灰色外套反搭在肩上，左手虚虚握着一罐深青色皮的锡瓶，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向这边，浑身充满了少年气的张扬与随性。

他抬手将最后一口酒灌进胃里，微扬的下颌牵扯出一段姣好的脖颈，惹眼却不过分凸出喉结在有限的灯光里上下滑动一次，王源目光也沉了一分。

空的罐子被轻轻使劲的手捏皱，握着罐身的手指线条从指根到指尖流畅修长，小臂的肌肉轮廓瘦削分明，王源顺着望上去，似乎能在皮肤上看见从手背延伸出去的不明显的青色血管。

一双适合拿枪的手。

察觉一阵打量的视线，王俊凯脸色不善偏过头，一分不差地逮捕到那双明亮悸然的杏眸，眼波浸水一样。

王源当时穿着奶白色的毛绒卫衣，羊绒一根根柔顺细腻，整个人像颗膨胀暖和的棉花糖。他双手缩在宽松的衣袖里，托着腮笑意浅浅地盯着王俊凯，模样十分显小。

于是王俊凯真的冲他挑眉笑了笑，笑得有点儿痞，将啤酒罐扔进垃圾箱，又走进街边小商店。

接着一瓶甜牛奶被扣在桌面上。

“小朋友，只能喝牛奶。”

王俊凯说这话时并没有再看向王源，就仿佛恰好路过，随手一放。他几步跨到那群人中，手懒洋洋搭在椅背上，翘起腿，笑着同他们插科打诨。

王源摩挲着瓶盖下方的塑料圈，是已经拧开的松动。王源不由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

王俊凯带着不谙世事的光，一身落拓不羁，忱挚地关心，憧憬地谈笑，连空气中浮寄孤悬的尘埃都被会他沾染。

王源突然想将第一支枪，送给这个未经污染的灵魂。

但他没舍得。

庆幸的是，这一束光的成长极为炽烈，从第一次失意，到渐渐照进城市每一个黑暗的罅隙。王俊凯在打磨中渐渐敛起锋芒，隐藏成最致命的武器，那种黑暗中坚持自我勇敢前行的姿态让王源觉得惊喜又有趣。

后来他又觉得王俊凯越来越老沉，情绪不露山水，一身责任仿佛压在他的胸腔，透不过气的闷重。

于是王源又想当他心头的一根刺，时不时扎一下他，看他吃痛却真实的模样。

07.

黄泥地扛起黑夜的重量，风声夹杂着异响。

王源只觉得肩头被攥得生疼，整个人身形一晃狠狠砸进王俊凯的怀里，随即炸开一阵破碎声，越过王俊凯的肩头可以看见子弹嵌入车窗，艺术创作般留下蛛网状的残骸。

“二十分钟，六个作案地点，三个漏洞陷阱，你动作倒挺快。”骜狠的声音伴随着一身黑衣的人影从阴暗丛生的灌木林里传出，“网络舆论也被拦截了吧，你还真心疼这位小警官。”

“你动他，只会输得更快。”王源眯了眯眼，挂上假惺惺的笑容，冰冷的眼珠慢慢挪向那人。

王源绝不允许任何危险蛰伏在王俊凯身边，除了他。

“证实你的身份可费了我不少心思。”对方神色同样轻蔑，不过似乎意不在王源，而是饶有兴趣地冲拿着枪与他对峙的王俊凯。

“他究竟是谁，你知道真相吗？”

人心剖开是红是黑，还是藏着鬼。

王俊凯眉头拧起。

“利用人性的心理弱点，构造精心的陷阱，这是你最擅长的，我说的没错吧。”黑衣人极快瞟了王俊凯身后的人一眼，嘴唇扭曲着露出一个狞笑，“社会工程学与心理学的天才，政府恐袭组织的前线人，唯一一个处于保护计划官署却再查不到任何身份信息的证人，W。”

王源目光一分一分冷下去。

黑衣人并未打算善罢甘休，他拖着咄咄逼人的口气向王俊凯施压：“接近你，骗取途径，攻破警方防御系统，兼收安全与自由。我想，比起我的推断，他会做得更绝。”

可惜结果令他失望。他看不见一丝如预计的慌乱或被背叛的厌恶，因而望向王源的眼神里扎满毒辣的嫉恨与愠怒的嘲意。

王源沉默地盯着面前的人，忽而左边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挑起一个同情而叵测的笑容。

“你真的知道，W是谁？”王源低下头，一边唇角噙着笑意，一边唇角浸染在黑暗中，声调缓慢。

“是王源？”

“还是王俊凯？”

黑衣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错楞。

“还是一个不屑光亮诚挚的罪犯？”

“还是一个敲打黑暗心窝的警察？”

王源笑得狡黠，王俊凯默而从容。

那搭在枪把的粗砺的拇指无意识动了动。

时差之间，王俊凯眼神瞬时凌厉，委身错闪到黑衣人背后。子弹破出黑衣人的枪口从额角迅疾擦过，热辣辣的疼痛燃烧着，血气刺激嗅觉，王俊凯紧攥住他握枪的手往下扳，提起膝盖撞上脊骨，直接将人砸在地上。

王源蹲下身，目光含着笑化得隐晦：“或者……你猜猜这场杀人游戏，凶手是你，还是我？”

最后一个问句，王源微仰着下巴，在王俊凯沉静的眼神里放缓语气。

眯窄的眼眶里，直讳不藏的杏眸清透带光。

王俊凯脸上凝滞的情绪无波无澜，眼底却漾开一种敛默的温柔，“王源，你比真相天真。”

王源不以为然地笑了下。

“傻子，你在夸一个坏蛋天真。”

“小坏蛋，你在说一个警察是傻子。”

王源，无论他的心挖出是热是坏，都是王俊凯子弹退回枪膛的清醒。

王源抬眼望向王俊凯，半晌微微侧了侧头，低垂的睫毛遮掩住短暂的怔愣。

对方一心引出自己，王源就将之前与自己有所牵连的人一一埋伏进对方的棋盘上，对方操纵黑棋每走一步，便除去一个隐患，当黑棋弃完，王源的白棋已然淬砺成插在他喉咙上的无数把刀。

“王源，你可真厉害。”王俊凯挑了挑眉稍，语气透露些微不怎么认真的调笑。

“什么啊，”王源撇撇嘴，起身前对地上痛得几近昏迷的人笑眯眯说了一句：“我只不过擅长，玩戏法罢了。”

王俊凯将人拉进怀里抱着，王源擦干净他脸上半干的血痕，然后吻了吻靠近嘴角的血迹。

锈味很淡却刺激入骨，揭露的占有欲蠢蠢作祟。王源用自己柔软无害的地方去舔舐王俊凯嘴里两颗尖利的凶器，然后在王俊凯唇边呼吸，“王俊凯，我不会给你退路。”

社会的天平往黑暗倾斜时，王俊凯将是赴继光明的砝码。王源贪心，起了独占的心思，一谋一计将这颗砝码据为己有。

王俊凯用虎牙划伤他，又用唇舌安抚他，一字一顿：“你只需要离不开我。”

若王源独悬黑暗一端，王俊凯也会是唯一一个，不让他跌落的光明。

—END—

→是一个高智商犯罪源对还在上警校时的凯一见钟情，然后撩王警官，同时把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利用他们的杀人游戏反杀他们，最后和王警官幸福生活！

王警官说的“你试我一次我试你一次”是指王源第一次让自己陷入危险来试王俊凯对他的重视，王俊凯也以身犯险来证实王源对他的在乎！

王源就是W，但是他问反派是否知道W究竟是谁，只是为了动摇他的信心，是一种心理干涉。王源最后问反派知道谁才是杀人游戏的真正凶手吗，是玩了一个身份对换的戏法。反派设了局利用王俊凯引诱王源出来，王源也利用王俊凯引诱反派入局，反杀反派。第二场杀人游戏里死的人都是知道王源身份的人，反派是最后一个。

王俊凯知道王源一边在帮他也一边利用他除掉对手，王俊凯能制约王源的恶，王源也心甘情愿帮助王俊凯的善。总之就是天生一对！

其实就是一个恋爱故事哈哈💘💘

【时间线】

→王源代号W，当政府线人，只为了获取证人保护计划资格，但是又动了手脚让政府无从得知他新的身份资料（借鉴who am i的梗），所以必须隐瞒身份

→王源对读警校的王俊凯一见钟情

→第一场杀人游戏，纯粹是普通案件，王源利用它接近王俊凯，给线索撩王警官

→王俊凯找上王源拿线索，达成合作，确认关系，同居

→杀人饮血案，王源没有动手，只对凶手实施了心理入侵，王俊凯以为刀是王源的，所以销毁了它。虽然刀不是王源的，但是王源有意留刀试探王俊凯是不是偏颇他。碘液可以擦掉指纹。

→知道王源以前身份的人开始设局，派人去跟踪王源，假装买线索确认W身份，王源恶劣地想让王俊凯担心，就孤身犯险

→第二场杀人游戏开始，反派随机杀人，但是死的人都被王源替换成了知道他身份的人

→反派的同伙将最后一个“被害者”藏在了后备箱，所以是流动的作案现场。车灯上写了王俊凯的警号，引诱王俊凯追上去，王俊凯知道是陷阱，但是有意试探王源对他的心意

→反派在车上装了炸弹，连同伙也不留，网上对王俊凯不利的言论都被王源拦截下来，反派现身对峙王源

→除掉反派，王警官和小坏蛋快乐在一起

💘💘↓让小坏蛋一见钟情的王警官与让王警官沉沦的小坏蛋

→图片链接

→安利《心理罪》网剧与社会工程学的变戏法电影《Who am I》